寇家,不僅是兵器世家。
自始皇帝起,寇家就因擅制兵器而出名,其后數代都從事兵器制作。
后因制兵所需,寇家開始重視武道,培養鼎士,開辦私塾,漸漸走上開枝散葉之路。
只能說寇家還是出了好些個能人,才讓家族從一個不起眼的匠人之后,慢慢積累成為一方豪強。
寇家用了八百年時間壯大,衰亡卻只是在百年時間。
“寇都伯你用的這把刀......難不成也是家族所傳?”
之前白昊安就發現寇鑫的武器不錯,感覺上就比班老三的斬刀要強那么一點點,只是不方便開口問。
“我少年時自己打的,那時候還有點家底,不然也弄不到這一斤精金”
一斤精金放在寇鑫那把大刀上,其實也不算太多,大概也就是丁級高等,即便寇鑫手藝再好,怕是也很難突破到丙級。
相比之下破風刀明顯就要精致許多,關鍵是精金的比例也高,兩者不可同日而語。
如果寇鑫用的是普通兵器,白昊安都想把戰刀送他了。
“這種武器千萬不要輕易送人。”寇鑫的一番話讓白昊安頗為疑惑。
寶劍贈俠士,有什么不對的地方?
“精金武器在這軍營中就等于是一條命,你說,如果你能力不夠,有沒有可能因為這條命,而送了自己的命?”
白昊安明白了。
所以其實軍營也不是想象中那么清白?
也是,他的戰刀不就是這么來的?
不是人家吃你,就是你吃人家。
沒有區別,這天下,處處都是吃人。
“我只是睹物思人,沒別的意思。小白你回去休息吧。”
寇鑫告辭而去,白昊安回到營帳卻難以入眠。
輾轉反側,思慮甚多。
周懷鄉的傷勢能不能好,境界還要不要提升,上面能不能及時給他送來兵員,以及父親究竟是生是死,又在什么地方。
對于白永鎮失蹤,很多人都覺得應該是藏起來了。
雖然朝廷的說法是跟妖王勾結,去了妖國。
妖國,跟妖皇一樣,都只是傳說。
大秦帝國這千年以來,就沒有能夠真正走出去過。
究竟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,妖國如果存在的話,跟西邊的那些異族之間又為什么可以共處?
這些東西,帝國至今沒有弄明白。
白昊安小時候就曾經想過,有朝一日他是要出去看看的,看看帝國之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樣,那些妖族還有異族人,他們又是如何生活的。
甚至他還想過,要徹底解決妖患以及異族人。
不是要殺光他們,而是找到矛盾的源頭。
為什么一定要有戰爭呢?
帝國其實并不需要更多的土地,就現在還有大量的荒山野嶺呢,那些肥沃的土地依舊荒廢著,也不見有人去耕種。
是了,每年那么多青壯死在戰場上,帝國哪有足夠的勞動力去開墾新的沃土?
到最后白昊安也不知道是怎么睡去的。
好在這里是碎身營。
其他將士每天早上雷打不動地起來操演,碎身營不用。
所以白昊安被吵醒的時候,早都已經日上三竿。
“都伯,新人來了。”
新人?
都伯?
白昊安睡得有些迷糊了,半晌才想起他已經是個百夫長,理論上可以統領一百個手下。
人,肯定湊不夠一百個。
但看著營帳外站的五六十個人,沒有比他小的也沒有比周懷鄉更老的,而且都是四肢健全,裝備......至少是有了。
“你們當中,可有鼎士?”
兵無將不行,白昊安希望手下能有幾個鼎士,也好將基層職務分一分。
有鼎士,上了戰場活下來的概率也更高些。
可鼎士終究不是大白菜。
圈層導致白昊安的認識略微出現了一些偏差。
事實上在帝國任何的地方,鼎士都不是大路貨。
即便是軍中,鼎士的比例也沒有超過一成。
白昊安覺得鼎士很多很普遍,不過是因為他往常所接觸的人當中,鼎士比例高罷了。
真要說起來,白府里面也不是人人鼎士,最多的仍是普通人。
所以別說新來的人,原本的人里也沒有一個鼎士。
白昊安心中有些失望,卻還是說了些鼓勵的話。
只能說幸虧他臉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傷痕,不然肯定會被這一群新兵當成笑話。
畢竟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當都伯已經夠夸張了,還要鼓勵他們?
碎身營有什么好鼓勵的?
早點去死嗎?
選了幾個看起來力氣大的,暫時把什長、伍長這些職務安排下去后,白昊安就讓老兵帶新兵去領吃食。
除此之外也沒別的什么好做。
到天色快擦黑的時候,鑼聲響起,妖族們照舊又來攻打灘頭。
昨日參戰的今日都輪休,不過像白昊安這樣的“軍官”是可以出來觀戰的。
“寇都伯也沒有休息?”
“睡不著。”寇鑫這會兒的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,應該是傷勢恢復了些的緣故。
只不過他眼底的憂愁仍舊濃到化不開。
“加上昨天的三個腦袋,寇都伯可以離開了吧?”
昨天戰斗結束后,白昊安就再三明言,那三顆腦袋的軍功他堅決不要。
最終,這三顆腦袋的戰功還是記在了寇鑫名下,從理論上來說他現在已經攢夠功績,可以離開碎身營,至于是繼續從軍還是“告老還鄉”,那就是他自己決定了。
普通人肯定會選擇離開,畢竟這已經是天大的運氣。
但像寇鑫這一類型的,則大多數會選擇轉投其他軍隊。
身為鼎士,又從碎身營活著出來的,很受歡迎,尤其是當一些低級軍官,大家都覺得跟著一個從碎身營里活下來的將領,不管是運氣還是實力,都會很好。
就連白昊安都覺得,寇鑫搞不好今天就要離開碎身營了。
“暫時不打算走。”
寇鑫拍了拍白昊安的肩膀,“跟你配合殺妖兵很開心,我還想試試!”
“可是......”白昊安想說,如果一直留在碎身營,執行那些九死一生的任務,一不留神就死了。
寇鑫看懂了他意思,笑著低聲道,“去其他軍隊,免不了勾心斗角,何必呢,這里更簡單些。至于說返鄉,小白啊,告訴你一個秘密。”
“什么秘密?”
“鼎士,只有陣上亡,沒有老還鄉......”
只有陣上亡,沒有老還鄉......這,是真的嗎?
剎那間,白昊安感覺他的世界,受到了巨大的沖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