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娘,我回來了。”
一邊朗聲喊道,一邊推著自行車進了院子。
老爺子從屋里挑開簾子進來。
“哎呦。老六啊,你可算是回來了。”
江陽一打量老爹不由得有些驚訝,才半個多月沒見,老爹怎么看起來有點兒憔悴的厲害?
以前沒有覺得父親這么蒼老,可是這會兒原本還只是有點兒微微弓著的后背居然駝了起來。
鬢角的白發也很明顯增加了很多。
尤其是眼角的皺紋,比自己上一次見到老爹明顯多了很多。
“爸,這是怎么了?家里出什么事兒了嗎?”
江陽急忙把小小抱下大梁,小不點兒跑到了老爺子跟前,抱著老爺子腿說道。
“爺爺,爺爺。”
江老爺子笑著摸了摸孫女的腦袋,苦笑著說。
“哪有啥事兒啊?
沒事兒,就是你娘生病了。
這不在屋里正養著呢。我把你四姐叫回來了。”
江陽一聽這話心里著急。
母親一般身子很硬朗,很少有生病。
哪怕就是有點兒感冒發燒的小病基本上扛一扛就過去了。
能讓父親說出母親生病養一養這話就證明病的不輕。
急忙一挑簾子走進屋里,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藥味兒,這是中藥的味道。
走進屋里就看到坐在床邊的四姐正端著一只藥碗,而母親斜靠在被子上,臉色蠟黃。
看到江陽進來,江母臉上立刻露出了個笑容,不過那笑容分明是有點牽強。
“哎呦,幺兒,你回來啦。娘可想你了,正想著你啥時候能回來看看娘,沒想到剛這么想你就回來了。”
顯然因為看到江陽,江母是強打起笑容。
江陽急忙走到了炕沿跟前。
聞到了那股濃郁的藥味兒。
情急的問道,
“娘,你這是咋了?這是從哪兒開的藥?”
四姐江冬看了一眼弟弟說道,
“咱娘定病了差不多有五天,一直吃不下去飯,肚子疼的厲害,一吃東西胃口就脹的難受。
你看看這肚子漲的跟懷孕四五個月一樣。”
江冬有點兒著急,可是娘死活不愿意去醫院。
她本來是不知道這件事的。
是因為前段日子突然收到從省城寄過去的匯款單以及那些吃的東西。
把她嚇了一跳。
這匯款單的人名署名的是自己弟弟,可是地址是從省城寄過去的,這讓人很納悶兒。
江冬生怕家里是出什么事兒,和自己男人商量了一下,就連夜趕了回來。
結果回到家才知道自己娘病了。
一開始她也不以為意,主要村里人大多數人都是這樣,不管啥病,扛一扛就那樣過去了。
又不像城里人那么金貴,動不動就去醫院看病。
可是老太太連著幾天疼的難受,肚子還越漲越大,又吃不下去飯。
看這樣子非常遭罪,實在忍不住。
才把村里的赤腳大夫叫來。
赤腳大夫瞅了瞅,就說老太太可能是有點兒消化不良,所以開了幾副藥讓他們先喝著。
今天已經是第五天,可是這藥喝下去剛開始頭一天還有點兒見效。
老太太還吃了一大碗飯下去,他們都以為老太太病差不多能好,結果沒想到后面這藥就不太管用了。
老太太不光沒有見好,而且越來越嚴重的樣子。
這一下連江冬也意識到不好。
江陽聽了這話,直接動手掀開了母親的被子。
看到江母那鼓起來的肚子也嚇了一跳,這肚子活像是懷孕四五個月一樣。
江母急忙用手把被子拉過來,
“哎呀!沒事兒,娘這肚子應該就是消化不良,你看吃了飯都不怎么拉。
肚子脹的厲害,等通了拉出來就好了。”
江母看見兒子精神了很多,立刻伸手拉住兒子說道。
“幺兒啊,你吃飯了沒有?
沒吃飯讓你姐給你做點兒飯。你看看這出去這幾天都瘦成這個樣子。”
江陽看著母親骨瘦如柴的那雙手,拉著自己滿臉的慈祥,心里一陣陣的泛酸。
眼眶一紅,鼻頭一酸。
上輩子父母最后的下場凄慘,這輩子他絕不允許父母沒享上福,就去了。
看母親這樣子絕對不是什么好事兒。
“娘,您就別管我了。您這個樣子啊,咱們去醫院吧。”
江母一聽連忙擺手,
“去啥醫院呀?我可不去,我可聽說那村兒里的人一去醫院就沒了,那醫院就是吃人的地方我不去!”
村里人對醫院有一種莫名的驚恐,主要是大多數人都認為大多數人小病就扛過去。
等得了大病送醫院的時候,一般都是沒治了。
所以送到醫院的死亡率很高。
在所有人概念當中,就是送到醫院就回不來了。
村里人又沒啥文化,對于醫院就生了這種恐懼。
“娘,您放心,醫院不吃人,醫院的醫生才能解決您的問題,您這樣下去不是回事兒。”
老太太連連搖頭,一臉的抗拒。
“我不去,就是死我也要死在我家,我不要去醫院。”
看著老太太那固執的模樣。
江陽只好轉身去找自己,爹爹就站在屋子門口。
“爹,我娘這情況不太好,咱們還是送醫院吧。”
以前爹娘在自己的心目中是那樣的高大,有安全感,可是這會兒自己的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。
老爺子的腰仿佛都已經彎下來很多。
“幺兒啊,我也擔心你要萬一送到醫院回不來,那可咋辦呀?”
“爹害怕呀,爹舍不得你娘走,萬一,萬一留下爹一個人可咋辦?”
“爹,你想多了,醫院是給治病的地方,娘去了才能把娘的問題解決,您這樣在家里再拖下去,沒病也要出大事兒。”
“可是咱家沒錢。”
老爺子最終低聲說出了自己的為難,他們不是不想去醫院,可是家里的錢有數。
兒子上一次送回來的錢把家里的外債全都還了,老兩口兒手里好不容易攢了二三百塊錢。
可是聽說那醫院不光吃人,而且花錢特別厲害,跟無底洞一樣。
老兩口本來打算著手里攢的這二三百塊錢,留著給兒子娶媳婦兒,所以死活都舍不得拿出來看病。
江陽被這話給氣樂了,從兜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摞十塊錢直接塞到了老爹手里。
“爹,我有錢,咱啥也別說,你去喊大伯讓他們幫忙給咱喊拖拉機來。
我娘今天必須送到醫院去。”
有了兒子拍板做決定,老爺子仿佛有了主心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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