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是周末,華裕琳在店里忙到飛起,店員小夏不知道去哪里了。華裕琳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,他干脆把手機關機了。
華裕琳氣得雙手叉腰。
這個小夏,平時就沒有什么上班的概念,干活吊兒郎當,對客人也不熱情,華裕琳給他開工資,還得看他臉色,不管怎么說他,他就是不聽。
華裕琳搬了一堆盤子到后廚,跟廚師老夏說道:“你兒子被我開除了,我要招一個服務員。”
廚師一邊顛勺,一邊毫不在乎地說道:“你不招他,那我也不干了。”
“不干就不干!威脅誰呢?”華裕琳說道:“我可以招新的廚師,你們父子倆也去找新的工作吧!看看誰會要你們!”
廚師一生氣,就不炒菜了。
在周末的中午,客流量最大的時候,小餐館癱瘓了。
謝沖和胡寶珠還在外面老老實實地排隊,華裕琳出來跟排隊的人說道:“都別排了,散了吧!廚師跑了,這家店暫時不開了。”
顧客們紛紛離去,除了有幾個人不滿地抱怨之外,其他人沒再說什么。胡寶珠聽到一個老顧客說——哎呀,這家廚師又鬧脾氣了,估計又得好幾天才能好。
店不開了,華裕琳也不著急,不緊不慢地收拾著桌子。謝沖和胡寶珠進來幫忙,她問道:“你們倆還沒吃飯吧?我給你們倆做飯吃。”
胡寶珠趕忙說道:“不用了,裕琳姐,我剛才喝了咖啡,沒感覺到餓。”
華裕琳說道:“你是女演員,飯量少,不過,到了我這里,還是多吃點兒吧!嘗嘗我的手藝。”
謝沖在一旁幫腔:“裕琳姐廚藝很好的,我外派期間,就靠這家店滿足食欲了。”
華裕琳系上圍裙,到廚房里忙碌了。
胡寶珠悄悄問謝沖:“喂,裕琳姐不趕我走?”
“為什么要趕你走?”
“因為我喜歡你啊。”
謝沖彈了她腦門一下:“別再想了,再想就把自己一輩子給搭進去了。”
胡寶珠咬牙切齒,小聲說道:“你就不怕我把這個飯館給炸了!”
華裕琳纖弱的背影跟沉重的鐵鍋、大勺很不相配,但是她操作得格外熟練。廚師經過謝沖身邊,看都不看他一眼,徑直到了廚房。
廚師拿著手機,甕聲甕氣地跟華裕琳喊道:“我兒子電話打不通。”
華裕琳頭也沒抬:“我不是跟你說了餓嗎,他關機了。”
“那他在哪兒?”廚師茫然地說道:“你想想辦法。”
華裕琳把煤氣灶關上,不悅地說道:“你剛才撂挑子不干了,你至少跟我說句道歉,再讓我找你兒子啊!”
廚師仿佛聽不懂華裕琳的話,他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,自顧自地說道:“你不是喊他回來上班嗎?我也喊他了,可是他關機了。”
……
華裕琳忍了又忍,才沒有在朋友們面前發脾氣:“他不上班,還玩失蹤,那是他的問題。”
廚師依然聽不明白,只顧催促華裕琳:“現在他不見了,那你不找他嗎?”
……
跟他是沒有辦法交流的。
“嗯,不找。”
華裕琳干脆利落地結束了這次對話。
男人倒也不氣餒。
他扭頭看到了謝沖,便說道:“喂,你是在使館工作的吧?”
……
謝沖僵硬地點了點頭。
他倒不是有什么架子,而是他聽習慣了別人喊他“謝老師”或者“小謝”,冷不丁被人稱呼“喂”和“你”,他是非常不習慣的。
“你找找我兒子。”廚師直率地說道:“我給你多少錢?”
……
這下輪到謝沖無語了。
領導跟他說過,在幾年前,這位廚師想讓兒子上大學,又開不出國內的無犯罪記錄證明,便打電話到使館,他要通過使館走后門。
這位廚師敢想敢干,開口就是他的要求,完全不管這個要求是不是可行的。在他的思維里,只要他一說出來,別人就要為他服務。
雖然出軌是不對的,但謝沖突然理解了廚師的妻子。長時間跟這樣一位無聊、無趣又無法溝通的人在一起生活,很難不發瘋吧?
謝沖也很同情華裕琳。她是出于同情才把廚師接過來的,結果她像養祖宗一樣養著兩個人,時常遭受經濟損失,心情也不愉快。
華裕琳及時從廚房趕了出來,制止了廚師:“你不要騷擾我的朋友,他雖然在使館工作,但他沒有義務管你的兒子。你兒子都成年了,我跟他說過好多次要好好工作,不要亂跑。他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,就算他失蹤了,也不能怪任何人。”
廚師怒道:“我在這里說話,你插什么嘴?”
“你在為難我的朋友,我為什么不能說話?”
華裕琳毫不示弱,廚師暗自揮了揮拳頭,謝沖立刻站了起來。廚師終究沒有動手,罵罵咧咧地走了。
華裕琳沒力氣了,癱坐在椅子上。
胡寶珠被嚇住了,輕聲道:“這個男的好可怕啊!我有種感覺,如果不是因為我和謝沖在這里,他就要動手打人了。”
謝沖問道:“裕琳姐,他以前打過你嗎?”
“沒有。”華裕琳簡單說道:“他因為打他老婆進過拘留所,他不敢輕易打人了。更何況,我以前是練柔道的,他能不能打得過我,還得自己掂量掂量。”
胡寶珠說道:“裕琳姐,這個飯店非得把他留下不可嗎?你不能雇新的廚師嗎?”
“我現在正有這個打算。”華裕琳疲倦地說道:“跟他們打交道,我也累了。”
謝沖刷著手機,瀏覽著當地的華人新聞,似乎想在新聞里尋找小夏的身影。他跟兩個女生說道:“這次休假回國,我爸跟我說,一個男人要是不著家,要么是在外面有人,要么是迷上了釣魚,要么……就是賭上了。”
華裕琳渾身一激靈。
“這里沒有地方能釣魚。”謝沖繼續說道:“我記得小顧探訪過這里的一個賭場,是對外國人開放的。你那個服務員,不會是迷上賭博了吧?”
華裕琳又給服務員小夏打起了電話,這次依然沒有打通。
她喃喃說道:“我一定要搞清楚,如果他真的不務正業,那我就要辭退他。真是的,我還以為他談戀愛了呢。”
“那得愛到什么地步,才能連工作都不干?連親爹都找不到他?”胡寶珠哀怨地看著謝沖,說道:“談最濃烈的戀愛也做不到那樣吧?”
謝沖只能裝作沒聽到。
華裕琳雖然性格灑脫,但她還是感到很糟糕。她一早就聽說胡寶珠來了,所以她交代謝沖,讓他帶著胡寶珠到飯館吃午飯。結果,他們倆來了,但是她的飯館卻一團糟。
她總是這樣,人生剛剛見一點起色,便立刻陰云密布,讓她看不見光在哪里。
謝沖安慰道:“姐,你就是心腸太好了,收留了不該收留的人,連累了自己的人生。你弄清楚真相,及時止損就好了。”
華裕琳搓了搓臉,說道:“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,總是做錯誤的選擇,然后就一直為錯誤買單。”
謝沖捏緊了她的手:“你每次的挫折,都跟你的善良有關系。姐,善良是沒錯的,你沒做錯什么。”
胡寶珠嘟起了嘴唇,她就沒收到謝沖這樣的安慰。
謝沖接了個電話,一個跟他關系不錯的留學生把錢包丟了,里面的現金和證件全都沒了,急得團團轉,困在商場里,哪兒都去不了。謝沖沒辦法,只能先過去救他。陪伴胡寶珠的重任,就落在華裕琳身上了。
華裕琳不想待在飯館里,跟胡寶珠一起走到了街上,想給她找個旅店住下。
華裕琳沒有把胡寶珠當成情敵,她娓娓地介紹著周圍的建筑。她跟胡寶珠說,這里是*國首都的老城區,歷史建筑保護得很好,但是不安定的因素也有很多。跨過一條河,就是新城區,那里的時尚氣息更足,治安相對也好一些。
“所以……”華裕琳問道:“你想住在老城區,還是新城區?”
“我想住在離謝沖更近一點的地方。”
……
華裕琳噗嗤一聲笑了:“你很直白,我很喜歡。”
“還是你教給我的呢,心里怎么想的,就要怎么說出來,不然,很容易產生誤會。”
華裕琳想不起是在什么時候說的這些話,但是胡寶珠還記著,那就說明,她說的話,胡寶珠還是聽得進去的。
華裕琳找了一家古香古色的小旅館。旅館的大門是雙開門的大鐵門,推開那扇門,就像推開了一道歷史之門。大廳里掛著一盞造型優雅的水晶吊燈,地板鋪著暗色花磚,家具都是胡桃木的。
華裕琳說道:“你是大明星,肯定住過更好的酒店。我是普通小老百姓,這里就是我住過的比較好的旅館了。”
“我很喜歡這里。坐在這里喝咖啡,就像拍畫報一樣。”
“你喜歡就好。”
華裕琳幫忙把行李搬到了房間,幫她試了水電,試了門鎖,確定都沒有問題。胡寶珠心里暖融融的,她很久都沒有受到如此細致的關懷了。
如果華裕琳不是謝沖的女朋友,那該多好啊!
華裕琳叮囑道:“晚上盡量少出門,這里對女性并不怎么友好。”
“嗯,我會注意的。”胡寶珠問道:“姐,你知道謝沖什么時候回來嗎?”
“不知道,謝老師很忙,經常忙到晚上十點才吃晚飯。”
“哇,他這么辛苦啊……”胡寶珠感嘆道:“我還以為,他就是西裝革履地出席各種活動呢。”
“當然,那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。不過,大多數時間,他都在處理很瑣碎的小事。用他的話說,跟中國公民息息相關的事,就沒有小事。”
胡寶珠默默笑了。她喜歡的男孩子,不光人長得帥,說話也帥。
“寶珠,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。”
“什么事?你說。”
“你從小一直喜歡著謝沖,這一點,住在儒林街的人都知道。我總感覺,我沒有辦法陪他太久……”
胡寶珠苦笑道:“你干嘛說這么喪氣的話?你倆現在不是兩情相悅,感情正濃嗎?因為我的出現,讓你感受到危機了?大可不必這樣。我喜歡謝沖,但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喜歡我的,你放心好了。”
“不是……我是感覺我的命不好。”華裕琳簡單說道:“在我的生命里,總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拽著我的衣服,讓我別去追求美好。”
胡寶珠想了想,說道:“你也不必太悲觀了,謝沖真心實意地愛著你,你的命還不夠好嗎?”
“已經享受過這種好了,所以就會越來越不安……”華裕琳說道:“寶珠,我已經不敢憧憬自己更幸福了。這種感受,恐怕你永遠不會明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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